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楮币源流:从布帛币到交子

发稿时间:2024-05-10 16:15:00 来源: 《中国金币文化》第94期(2024年第2辑)

  钱币的历史悠久,从燧人氏的“以轻重为天下”“以轻重御天下”,到轩辕黄帝的“采首山铜,始制为刀,谓之泉者”,钱币之制日趋完备。此后又有了“禹以历山之金铸币”“汤以庄山之金铸币”,等等。因为钱币首先是用于货物的交易,因此,长期以来,流通领域的主要货币多为金属货币。根据宋代洪遵《泉志》记载:“虞夏、商、周金币三等,黄金为上币,铜钱为下币。”“虞夏之币,金为三品,或黄或白或赤,或钱或布或刀或龟贝。”但是,金属货币本身具有一些无法回避的缺点,如原料来源较为复杂,以及金属钱重,携带和使用非常不便等问题。为了弥补这种缺陷,人们一直试图寻找一种更为轻便的货币,以取代金属货币。

  根据清代沈学诗《历代钱法备考》引《稗史类编》的记载,“轩辕臣伯陵始以布帛为楮币”。根据《山海经》的记载,伯陵是炎帝之孙,黄帝之臣。照此说法,早在黄帝时期就有了布帛币。楮币,又称楮钞,是纸币的一种形式,后泛指非金属类货币。布帛币被看作是中国最早的楮币。

  《诗经·卫风·氓》中有“氓之蚩蚩,抱布贸丝。匪来贸丝,来即我谋”,这里的“布”据说就是当时的布帛币。汉代许慎《说文解字》中说:“币,帛也。”《周官·地官·载师》中也记载:“凡宅不毛者,有里布。”这里所谓的“里布”,汉代郑众注曰:

  里布者,布参印书,广二寸,长二尺,以为币。贸易物。诗云“抱布贸丝”,抱此布也。

  其中提到的“布参印书”,据说即当时作为钱币的“布”,是加盖了玺印的,用以防伪。可见早在商周时期,古人就开始应用钱币的防伪技术了。

  汉武帝时期,又出现了皮币。《史记》言“天子苑有白鹿,以其皮为币”,这里所谓的皮币,按照《史记》的说法:

  以白鹿皮方尺,缘以藻缋,为皮币,直四十万。王侯宗室,朝觐聘享,必以皮币荐璧,然后得行。

  白鹿为稀有物种,古人视白鹿为祥瑞,因此,以白鹿皮制作皮币,可以有效杜绝民间私自造币行为。但是,由于皮币的价值很高,“鹿皮方尺,直金一斤”,因此,皮币仅用于诸侯贵族向官方购买,用于朝觐聘享,并非日常流通货币,民众也无法使用。皮币虽然不是纸币,但是由于皮币“不用金银,以他物代之”,属于非金属类货币,因此,也被看作是楮币的一种。公元前115年前后,皮币跟随与其一起发行的白金三品币一起,退出了历史舞台。

  唐代的时候,又出现了飞钱。飞钱也是楮币,或者说是楮币之滥觞。唐代,商业和贸易活动的繁荣和发展促进了货币需求量的快速增长,但在钱币生产方面,铜矿资源显然无法满足钱币铸造的需求,从而导致钱币一度甚至成为收藏的对象,而不是用于流通。各藩镇出于保护钱币资源的目的,采取了禁止钱币出境的措施,使得钱荒的现象日渐加剧,盗铸、私铸之风盛行,严重阻碍了商品流通的需要。在这种背景下,飞钱出现了。根据《新唐书》记载:

  (唐德宗时)民间钱益少,缯帛价轻,州县禁钱不出境,商贾皆绝。浙西观察使李若初请通钱往来……(贞元)二十年,命市井交易,以绫罗、绢布、杂货与钱兼用。宪宗以钱少,复禁用铜器。时商贾至京师,委钱诸道进奏院及诸军、诸使富家,以轻装趋四方,合券乃取之,号“飞钱”。

  为了配合飞钱等新的交换方法,当时又出现了柜坊。柜坊又称寄附铺,代人保管财物,收取一定的保管费,并凭帖支付存款人现钱。唐代的飞钱类似于现在的钱票或者汇票。飞钱的使用有两种形式,一是官办,即商人在京城把钱交给诸军、诸使或诸道设于京城的进奏院,进奏院出具一式二份票券,然后商人携券到其他地区的指定机构取钱。二是私办,大商人在各道或主要城市有联号或交易往来,代营“便换”,以此谋利。飞钱的出现一方面降低了铜钱的需求,缓和了钱币不足的困难,同时也减轻了商人贸易活动过程中携带大量钱币的不便,促进了商业的繁荣。但飞钱实质上只是一种汇兑业务,它本身不介入流通,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纸币。

  交子,又称楮券、铁缗钞,与当时的铁钱、铜钱等金属货币一样,是宋代流通货币的一种形式。北宋初期的铁钱“体大值小”,以买一匹布为例,如用小钱的话,需要130斤重的铁钱,如用大钱的话,也需要24斤,可见铁钱的携带非常不便。根据明代曹学《蜀中广记》引元代费著《楮币谱》的记载:

  蜀民以钱重,难于转输,始制楮为券,表里印记隐密,题号朱墨间错,私自参验,书缗钱之数,以便贸易,谓之交子。

  宋代陈均《皇朝编年备要》有如下记载:

  益州交子务:初,蜀人以铁钱重,私为券,谓之交子,以便贸易。富民十六户主之。其后富者资稍寡,不能偿所负,争讼数起。祥符末,薛田为转运使,请官置交子务,以权其出入。议久不决,至是始诏置务官主之。

  可见,交子先产生于民间,为私交子。但由于一些富商在后期的商业活动中经营不善,无法南宋“行在会子库”铜钞版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维护其信用,因此争讼不断,遂被官府禁止。随后,官方设置交子务,才诞生了第一界官交子,官交子成为国家法定纸币。

  总之,从上古时期的布帛币,一直到宋代的交子,以及之后宋代官府陆续发行的关子、会子、钱引、关会等,钱币在经历了2000多年的漫长发展后,真正意义上的流通纸币应运而生。交子的出现大大推动了人类贸易的进程,极大地便利了商业往来,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。交子的出现,在我国乃至世界货币发展历史上,都具有里程碑意义。

责任编辑:秦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