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青年网

文化中国

文化要闻 >> 正文

诗歌的生命力从何而来

发稿时间:2025-05-15 10:00:00 来源: 中国青年报

  编者的话

  诗歌不仅是语言的艺术,更是生命体验的淬炼、文化根脉的延续与时代精神的映照。人工智能时代,诗歌如何保持生命力?师力斌的都市观察,帕男的流浪哲思,巴燕的草原叙事,给出了他们的解读:真正的诗歌生长在生活的裂缝处,隐藏在那些被忽视却从未停止歌唱的灵魂里。

  ——《中国青年作家报》编辑部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师力斌:发现北漂诗歌的文化力量

  中青报·中青网见习记者 郑欣宜 记者 周伟

 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,“北漂”并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,但北漂诗人这一群体的存在,却并不被太多人所了解。他们像是散落在这座大城市中的星,日复一日,穿梭于地铁早高峰的人潮、城中村的灯光下和出租屋的一角。

  2017年,师力斌和诗人安琪开始着手诗歌选集《北漂诗篇》的编选,至今已出版7卷,呈现出这一独特群体的文化想象和精神地图。抛开编选者的身份,师力斌自身同样从事文学研究和写作多年,对于诗歌理论与诗歌创作有着深入的思考,近日,他就此接受了记者的采访。

  年轻一代的诗歌将新经验带入文学

  “关注北漂诗人群体,起因于北漂诗人安琪,她和许多北漂诗人的诗有独特的东西,触动人心。”师力斌说,编《北漂诗篇》一方面是出于文学史的考量,另一方面是出于文化生态的考虑。“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文化生态偏于名人,忽略草根。北漂群体创作量非常大,但是发表平台很少,编一本《北漂诗篇》,不仅给他们提供一个发表的平台、展示的平台,还是诗歌年选的重要补充,记录他们的所思所想,极大丰富了北京城市文化,被业内一些人士誉为北京文化的新地标。”

  保安、上班族、育儿嫂、画家、在读研究生、自由职业者……北漂诗人身份多样,相同的是一个“漂”字,“从城东到城西,从城南到城北,搬家是常事”。正因如此,搬家、租房、找工作、坐地铁,成了北漂诗歌的常见内容。接地气,有质感,真性情,这些正是师力斌眼中北漂诗歌的动人之处,“《北漂诗篇》的价值大于诗歌,大于文学,提供了文化学、社会学意义上的文本。像范雨素、小海等皮村文学小组诗人们的诗歌想象,非常独特,非常可贵”。

  “客厅的一角/用两席帘子一拉/便成了我的住所/一张掉漆铁床/两个黄木柜子装载着/我的全部家当/我还是愿意挤出柜子一角/放一束永生花/那是一种不需要滋养/就能盛开的花/和我一样”。

  《北漂诗篇》第七卷开篇,收录了00后诗人任何的组诗《光芒》,其中这首《永生花》写到北漂狭小的居所,朴实中见力量,师力斌认为其写出了“北漂生活的质感”。在这群新一代的年轻北漂人身上,他看到了“初来乍到的陌生与朝气”,也看到了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”。

  “诗歌史告诉我,年轻人是诗歌的生力军。名家都是从年轻过来的,发现推出年轻作家,是令人兴奋和有成就感的事。”师力斌说。

  无论是《北漂诗篇》,还是由师力斌担任执行主编的《北京文学》,都不乏这样有才华、有灵气的年轻诗人。“年轻诗人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,所谓的代际经验,像00后这代年轻人,和80后、90后很不一样,他们对于人生理想和人际关系的理解往往很直接,对于故乡好像又回到了70后那一代人。也许是因为流动性大,在他们的诗歌中,创业艰难、情感挫折、生活压力、劳资关系,这方面的反应更有质感,更尖锐。”师力斌说,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,“年轻一代的诗歌将新经验带入文学,丰富了当代诗歌”。

  写诗是生命的需要,诗歌需要真情实感,也要讲究语言的艺术

  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写诗,师力斌已经在文学创作这条路上走了30多年。“青春年少写诗是出于荷尔蒙冲动,中年写诗是借题发挥抒发情绪,诗就相当于酒,现在呢,写诗是出于生命的需要,跟生活基本上融在一起了,不写难受。”

  在社交媒体上,他几乎每天都会更新诗歌,或是抒发对某件事的思考与观点,或是写当日的所见所闻,“没有灵感时,就当日记写”。

  编辑、评论家、诗人,多重身份让师力斌以更多元和深刻的视角看待文学,“编辑让我对错别字和行文啰嗦强烈过敏,从事批评让我对写作的期盼越来越贪婪。知道了文学的高度,就会不满足已有的海拔”。编选作品时,他重视艺术包容性,“喜欢百花齐放,不喜欢一枝独秀”。而对于诗歌,他最看重两点,一是真,真情实感,“是活生生的生活中的真情实感,不能装,装古人,装公主,装贵族,装隐士。大量用模板复制的诗倒掉了人们的胃口”;二则是语言,“要讲究语言的艺术,要对得起汉语诗歌丰富的传统,不能把浅俗、简陋当优点来炫耀”。

  在师力斌看来,这也正是人工智能写作永远无法替代人类创作的根本:“AI带来的冲击力有点像炮弹,会把平庸的写作炸得粉碎,但对真正的写作,它可能就是一阵风。AI写出来的东西缺乏主体性,粗犷、堆砌、不聚焦,无法替代发自内心的那种优秀的写作,比如你写父母亲、故乡、内心,那是你的血脉、基因、指纹,AI它了解得没你多,这就是人的优势。关键问题是,我们对于文学和语言的运用是否到位,是否能通过准确、形象的语言把有特色有个性的自我经验写出来。这是文学的难度,也是人的优势。”

  在《北漂诗篇》的后记中,他也多次提到独特生命体验于诗歌的重要性:“一首诗如果没有生命体验,它就很可能没有感染力。”同时他强调,生活经验不等于诗歌经验,有生活经验的人多的是,但是能写出好诗的人是少数。

  “经验是需要转化的,转化是有秘笈的。提炼细节是其中一方面,需要留心观察,记录,也需要语言的提炼,运用。同样一件事,鲁迅说出来就是比我们好,语言的提炼运用起决定作用。”师力斌认为,诗歌与绘画、做饭、打拳一样,都需要训练,“诗歌里边有很多技术,很多传统,很多经典,需要学习借鉴”。

  古诗和新诗存在着一脉相承的地方,师力斌长期研究杜甫,在2019年出版的《杜甫与新诗》中,反映了他对新诗理论与实践的思考。“我认为杜甫有5个方面可以作为新诗的参考,宇宙意识、家国情怀、人道主义、草根情结、高度的语言技巧。”

  李白、杜甫等前人身上具备的品质,正是师力斌认为当下优秀诗歌创作者仍应拥有的品质。“思想境界、文化修养,尤其是对于语言的学习和掌握,要下的功夫非常多。同时,又讲功夫在诗外,除了文学,还需要政治、法律、经济、社会、历史、哲学等方面的知识修养。对年轻人来讲,也对所有诗人来讲,我觉得首先要敬畏诗歌,要努力学习前人,还要深入理解时代。”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巴燕·塔斯肯:用文字书写阿勒泰的深情

  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宋宝颖

  “阿勒泰这个地方包括阿尔泰这条山脉,是我长期以来创作的所有文字和故事的背景。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大地生出了一棵树,树长满了叶,风一吹,哗啦哗啦,全是这片土地的声音。”巴燕·塔斯肯与阿勒泰这片土地,似乎有着天然的深厚联系。这里不仅是他的出生地,更是他文学创作的无尽宝藏。

  每一个字、每一句话,都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眷恋

  巴燕·塔斯肯出生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,成长于诺改特村克兰河边的山脚下。在那里,巴燕度过了半农半牧的定居生活,这段独特的经历成为他生命的底色,深深地烙在他的灵魂深处。“我记事起,就在诺改特村,就在万物中。那些花草,树木,我第一次见到它们时,没有人告诉我它们叫什么名字,是什么东西。”他与万物一起生活,没有人定义它们,这是蒲公英,那是白桦树。“我自己靠它们的特点取了名字,白桦树叫眼睛树,蒲公英叫夏天雪……”爷爷和奶奶从不干涉他对世界的认知。他觉得它们是什么,像什么,那就是什么。巴燕回忆起童年时光,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。

  “我和我的族人千百年来,游牧于祖国的边疆,在这条山脉中逐水草而居。故乡所有的花草,所有的高山流水,都在我的身体里绽放、流淌。随着时间这场风,一点一点变成我的散文,我的诗。”这种与自然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,让他对阿勒泰的自然风物有着最直观、最深刻的认知。他能感受到每一朵花的绽放、每一片叶子的飘落,能听懂克兰河的流淌声中蕴含的故事。在巴燕的作品中,阿勒泰的自然之美被细腻地展现出来。无论是对克兰河的描绘,还是对河畔草木的刻画,都让人仿佛身临其境,感受到阿勒泰的宁静与质朴。

  “生命很短暂,但当那些最美好的时光留在起点时,反而感觉时间是如此漫长,我只是回忆、叙述。那些过去所有缓慢的一切,山脚下的村庄,安静的生活,我不得不重新去寻找它们,并从中得到安慰。”巴燕的创作并非刻意去追寻灵感,而是源于对过去时光的眷恋。他用简单的词汇,书写着阿勒泰的故事,这些词汇虽然有限,但却充满了真诚与力量。每一个字、每一句话,都是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。

  在巴燕的作品中,有着对农田劳作和放牧生活的描写。半农半牧的生活,让他感受到了农民与大地之间更直接的情感连接。“农耕的人,是与大地有着更直接情感的人。同时农耕的经历也让我对汉族文化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,能够与汉族同胞在面对土地、故乡、家乡等词上,产生共鸣。”这种跨文化的理解与感悟,丰富了他的创作内涵,使他的作品更具深度和广度。

  与过去和解的方式,是爱与温暖

  巴燕的文学之路,离不开家族的影响。他的爷爷是新疆农业大学建立初期的第一批大学生,但由于饥荒未能完成学业,从此当了一辈子牧民和农民。尽管命运多舛,但爷爷始终保持着对书籍的热爱。家中贫困,吃一碗挂面除了盐什么调味料也没有,但各类书籍却不少。父亲作为家中长子,小学毕业后便辍学帮爷爷干活儿。他们父子俩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喜爱读书,这种对知识的渴望和追求,在巴燕的成长过程中持续影响着他。

  “父亲是用母语创作,那时是中国哈萨克族文学的黄金年代,父亲也梦想着做一个诗人、一个作家。”父亲的文学追求,虽然没有直接影响巴燕走上文学创作之路,但却在他的心中种下了文学的种子。爷爷和父亲,还有其他长辈从小就喜欢给巴燕讲故事。哈萨克族作为一个游牧民族,历史上虽然没有留下太多的书面文学,但却有着丰富多彩的口头文学。从老人到小孩,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讲出一个精彩的故事。巴燕在这些故事的熏陶下,天马行空,想象力丰富。这种家族的故事传承,为他的文学之路铺就了坚实根基。

  巴燕的作品《克兰河畔》,不仅是对童年时光的回忆,更是对家族情感的深切诉说。在这部作品中,我们可以看到他陪伴着爷爷奶奶生活在白桦林的点点滴滴。那段曾经被他视为不愿想起的回忆,在爷爷去世后,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
  “爷爷不在了这件事对我来说很不真实,因为我并没有亲眼见到他生命的烛火熄灭。我回去见到的只是一个土包。”随后的日子里,那些过去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回到眼前,他控制不住地想起童年的那段时光,于是他就尝试着去写作。“我发现当我再一次地去直面那段时光时,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孤独感。我开始理解每一个人,并对此感激。”通过写作,巴燕不仅找到了与过去和解的方式,也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家族的爱与温暖。

  写自己最熟悉的事物和人,一步一步慢慢走

  巴燕的文学创作之路并非一帆风顺,而是充满了挑战与转变。他曾参加过广东省电影家协会青年影视创作基地的公益培训,怀揣着导演梦。在那个阶段,他对电影充满了热情,希望通过影像来讲述故事。然而,在深入了解电影行业后,他发现这条道路并不容易。“这一路走来,就是慢慢干事,一条路不行,就换一条,影视也好,文学也好,都是表达,形式不重要。”当时他甚至还想过要是文学不行,就改行画画。“中国人不就是这样吗,人总要活着,种地不行我打工,打工不行我再换一个。遇到我无法跨越的障碍时我就换一条路。生命就是机遇,只能慢慢走,慢慢等。”巴燕以一种豁达的心态看待自己的创作之路,不执着于一种形式,而是不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。

  从写诗到写散文的转变,是巴燕文学创作中的一个重要节点。这一转变得益于他大学时期的文学课老师雷淑叶。“我经常拿一些不成熟的诗去给她看,老师总是逐字逐句地看,然后给我反馈。”有一天,雷老师告诉巴燕:“你的诗很真诚,也很动人,语言更像是散文的语言,你为何不尝试写写散文呢?”于是,巴燕便开始了散文的写作。雷老师的鼓励和指导,让巴燕开启了散文创作的大门。在这个过程中,他逐渐发现了散文的魅力,能够更加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想。

  作为哈萨克族作家,巴燕深知文化传承的重要性。“文化传承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,在世界民族文化前进的洪流中,我想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文化掉队,消失在历史中。保护和传承民族文化的根本,是人。而人的根本,是语言。保护好语言,才能培养出有民族自信的一代,而有民族自信的一代便会传承好文化。”他在自己的作品中融入了很多哈萨克族的文化元素,通过文字向读者展示哈萨克族的习俗与文化,让更多的人认识和了解这个民族。

  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,巴燕也遇到了一些困难。工作的繁忙让他的写作精力和时间不足,就业后产量直线下降。但他并没有被这些困难打倒,而是积极寻找解决办法。“还不知道如何克服,只能祈祷早点全职写作了。”巴燕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传达给读者平静,以及对哈萨克族文化、阿勒泰这片土地的向往。对于青年文学创作者,作为同龄人,他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和鼓励:“我只是个新人而已,希望热爱写作的小伙伴可以继续坚持,从我出发,写自己最熟悉的人和事物,一步一步慢慢走。”

  正如他所说:“青年作家应该肩负起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责任,写出好作品,增强民族自信。”他以阿勒泰为背景,坚持非虚构写作,一步一步地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文学篇章。未来,巴燕计划从短篇小说开始,开启小说创作之旅,继续为读者带来更多关于阿勒泰的故事,让更多的人了解哈萨克族的习俗与文化,感受这片土地的独特魅力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帕男:诗人要保持纯粹的文学良心

  何轮 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宋宝颖

  1986年的春天,21岁的帕男拖着几袋行李,告别湖北十堰,带着不到10元钱南下深圳闯荡。他自己也没有想到,这次告别将他引向一段漫长又坎坷的流浪生涯,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旅居诗人。

  “这段流浪经历,帮助我形成了‘精神流落’与‘流浪意识’的文学思想,也塑造了我顽强的意志,为我在文学道路上的坚守提供了动力。”帕男说。

  “这个时期我睡过车站、码头、公园,也乞讨过,请求收容过,是一种真实的流落街头的经历。”帕男说,流浪最初源于他的“不安分”。

  出生于湖南永州一个偏远瑶族山村的帕男,1982年在湖南九嶷山学院文史系就读时,便开始了早期的文学创作。“最早的作品是用毛笔写在草纸上,贴在学校的墙报上。”在帕男的记忆中,九嶷山学院是一所“露天大学”,一间破庙两间房,教室内还残留着一些破损的碑文,学校的老师是来自全国各地退休的志愿者老师。学校条件简陋,不通电、不通公路,没有食堂、没有宿舍,学生只能寄居在周边农户家中。恶劣的环境让他拿起笔,写下了大量的诗歌和短篇小说。“但这些创作并非出于文学理想,只是对孤独与苦难的反抗。”

  从九嶷山学院毕业后,帕男带着不到20元,第一次走出大山。初入职场,帕男被分配到一所中学见习。一个学期后,他转入十堰人民广播电台,负责登记来稿、编制新闻摘要,“在广播站只需一把剪刀,几张报纸,然后编一组报纸新闻摘要,这就是我工作的全部内容”。这样的日子让帕男看不到自身的价值。一年后他递交了辞呈南下深圳。他联系了某报社,可到了深圳后,被告知等待就业通知,身无分文的他转而去了江西,从鹰潭到南昌,再到九江,精疲力竭后又回到了十堰,在请求复职被拒的情况下,帕男的生活进入“流浪模式”。

  帕男先后去了多个城市,曾因为无钱补票,几次被赶下火车。他回忆说,在流浪中,他曾和乞丐同睡一个屋檐下,夜晚寒风刺骨,“那是一种恐惧和疼痛的精神体验”。这段经历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,成了他诗歌创作的灵感来源之一。

  帕男以天为被地为床,以风霜作伴,行走了大半个中国。在庐山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”的观瀑台前,他感到了挫败——李白是寄情山水赋诗情,而自己却疲于奔波求生机。最终,他实在走不动了,“鬼使神差地来到昆明,又鬼使神差地到了楚雄”。1987年,他结束了为期一年多的流浪,开始了新的生活,也开启了他对文学创作的全新探索。

  “无论物质条件多么艰苦,诗人都应该用观察和思考去重新审视世界,通过文学作品找到超越现实的方式。文学不是为了逃避生活,而是用更加清醒的目光审视生活,赋予困境新的意义。”帕男说。

  楚雄壮美的山河、民族地区的风物、独特的俚语,与故乡永州有不少相似之处。在楚雄的日子里,帕男最初以短篇小说创作为主,也写散文和报告文学等,随着时间推移,他的兴趣逐渐转向诗歌。帕男认为诗歌更能传达出一种超越肉体的精神追求,“在诗歌创作时,我会脱离肉体上的我,寻找精神的‘本我’,站在‘万物’的视角看世界,比如说,站在花的角度看石头,站在淤泥的角度看田间劳作者”。

  帕男的诗歌无论是音韵还是叙事风格,都有云南俚语和湖南俚语的影子。在帕男的诗歌中,自我形象是在他的自白中展开的,但他没有成为一名抒情主义诗人,他的诗歌中贯穿着一种“万物皆有身体”的生命哲学观,他将对生命本质的思考融入自然意象之中,聚焦于“小我”与“大我”、“自我”与“非我”的矛盾,借助河流、石头、鱼等日常元素,揭示生命与灵魂的本质。“我喜欢从日常生活中捕捉哲学痕迹,来表达对生命的敬畏与热爱。”帕男说。

  “家乡淳朴的民风在我心中埋下善良的种子,而流浪中各地独特的地域环境激发了我对‘场所精神’的探索,楚雄壮丽的山河和民族文化基因,为我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来源。”帕男说,自己擅长使用散碎的意象进行创作,探索着“反诗意命题”的风格。“反诗意命题”,意味着要打破传统诗歌对“诗意”的固有认知。“我追求的是一种文字间的‘相位差’,让读者在挑战中感受诗的情绪共鸣和思想张力。”帕男仿佛在文字间拼接一块块未完成的拼图,让读者从表面混沌的表达中,发掘隐藏的深刻意义。因形式多样、意象独特,帕男的诗歌有时会被认为“难以读懂”。“读者需要在字里行间找到诗歌的‘气口’,才能进入我的思维脉络。”他这样解释道。

  “诗歌是我与世界对话的重要媒介,也是我精神信仰的寄托。”在过去10年里,他创作了超过2000首诗,这种高强度的创作源于他对诗歌深沉的热爱。“热爱让我坚持,坚持让我不负。”

  2024年,帕男的3部诗集《下西洋》《时间之父》《云南的多重意义》陆续出版。对此,他感到由衷的喜悦,他希望通过新诗集来表达自己的思想、情感与内心世界,期待与读者建立更深的连接,给读者的精神世界带来一丝温暖和光明。

  “虔诚的创作态度是基础,题材、诗体和技法的多样性丰富了创作的可能性,思辨力与想象力赋予作品普遍意义,而大胆的语言创新则为诗歌注入新生。”帕男认为,青年想写好诗歌,“只有增加知识积累与生活经验,方能真正写出动人心弦的好诗,自然随心,勿盲目追随名家,才是创作的长久之道。诗人必须对自己的作品有清醒的认识,不必刻意追求文字的千古不朽,而要始终保持纯粹的文学良心”。

  来源:中国青年报

  2025年05月15日 07版

责任编辑:秦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