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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新亦旧《牡丹亭》:老少皆宜的“昆曲文创”

发稿时间:2025-07-31 09:54:00 来源: 文汇报

新编昆曲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出自上海大剧院的“东方舞台美学”系列。 (演出方供图)

  新编昆曲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和刚在纽约首秀成功的原创舞剧《白蛇》,同属上海大剧院的“东方舞台美学”系列。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于2022年在上海首演引发热议,时隔三年,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终于迎来和观众重逢——8月16日-17日,这部“亦新亦旧”的《牡丹亭》将在YOUNG剧场演出。

  最近的一场主创分享会前,在剧场后台,YOUNG剧场的节目总监包含和导演马俊丰探讨:“遵守昆曲表演程式的前提下,这个经典文本能不能以更激进、更先锋的形式重构?”与此同时,主演张军斟酌着和导演商量:“一些生旦对手戏的调度是不是改回传统的路子?”新和旧,先锋和传统,这些看起来矛盾的特质平行地存在于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,造成它很难被定义和概括的表演气质。它在“新”和“旧”的两个方向做到极致,还是作出折衷的调和?这是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归来时,留给观众来解开的谜题。

  罗周的剧本让张军觉得“圆梦”

  《牡丹亭》的演出版本众多,主演张军在1998年演过长达六晚、21小时的《牡丹亭》,也在朱家角课植园演了很多场75分钟园林实景版《牡丹亭》。在过去的几个月,上海昆剧团的55折全本《牡丹亭》四月在武汉连演三夜,北方昆曲剧院标榜的“宫廷风格昆曲”《游园·惊梦》七月在上海大剧院演出。通常由经典折子戏《游园》《惊梦》《寻梦》《拾画叫画》组成的“串折版《牡丹亭》”,则是全国各家昆剧院团的“吃饭戏”。

  编剧罗周改编的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与诸多常见演出版本的不同在于,她改写了原作的时间线和叙事结构,青春少女杜丽娘不曾活过,出场就是游魂女鬼。原作开篇有《言怀》一折,远在岭南的柳姓书生自述梦到美人立在梅树边,他醒后改名柳梦梅。他梦中的女子即贵族少女杜丽娘,之后,汤显祖的笔触转向杜丽娘的闺阁生活。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由《言怀》起兴,略过杜丽娘,直接快进到柳梦梅的《拾画》,插入《魂游》,其后上演人鬼情未了的《幽媾》《冥誓》,结束于《回生》。张军形容,这个剧本让他感觉“圆了一个梦”。

  马俊丰回忆,剧组两年前赴中国台湾演出时,他担心这个剧本“是不是改太多,太先锋了,观众接受不了”,结果剧院满场,白先勇去了都差点没座。扮演“石道姑”的李鸿良则盛赞,这么“新”的《牡丹亭》只会出现在上海的演出环境里,注定由马俊丰和罗周这些敢破敢立的“新人”来实现。

  其实,把《牡丹亭》的表演重心倾向小生柳梦梅,这是有前例可循的。李鸿良是江苏省昆剧院的“旧人”,他也许忘了,省昆早在1986年创排由石晓梅主演的《还魂记》,据记载,当时担任剧本整理改编的丁修询“以柳梦梅为主线的折子戏捏合五场戏,分别是《序幕》《拾画》《幽媾》《冥誓》和《回生》”。就文本的取舍而言,罗周的选择没有打破早年的改编思路。

  担心被柳梦梅带“跑偏”的杜丽娘

  尽管女主角单雯现在的身份是南京艺术学院的老师,离开了省昆,不再像过往那样频繁地出现在昆剧舞台上,她仍然强调,杜丽娘这个角色是她作为闺门旦的起点,也是她追求的终极目标。杜丽娘是她演得最多、也最深入人心的角色,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对她来说却是一部“新戏”。尽管,“这一版的每一句都是汤显祖笔下原汁原味的经典”,但是,她常常忍不住笑说:“排练和演出的时候,唱词会‘混’,总担心不要被张军哥哥带‘跑偏’了。”

  罗周的剧本略过杜丽娘的“生前”,从柳梦梅的《言怀》直接《拾画》,这不仅折叠了时间,还把剧情折叠了。杜丽娘虽以鬼魂登场,但《游园》《惊梦》没有被省略,《游园》被拼贴进《拾画》,《惊梦》进入《回生》。当柳梦梅进入颓败的花园时,杜丽娘在魂游故地,原作的一双少女游春,被改写成人鬼殊途的“双游园”,旦角唱“雨丝风片,烟波画船”,小生和“苍苔滑擦,寒花绕砌”。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三年前首演时,当时有观众评价:“让原作的名场面如蒙太奇穿插上演。”

  张军在一次讲座里,用一则花哨的标题概括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:“在我的梦里看到你的梦”。说是“重逢”,行动的主动权和主体性则从杜丽娘转向柳梦梅。汤显祖塑造了一个在文学史中不多见的作为客体的男主角,是少女杜丽娘做了一个勇敢的梦,她死后在地府的审判中勇敢地面对那个梦,也是化作游魂的她主动地重返人间寻找梦中人,甚至,当她重生醒来,是她主动地对柳梦梅言说旧梦。到了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,罗周再三强调“双向奔赴”,她把《惊梦》安插在《回生》的位置,要让柳梦梅发现杜丽娘就是梦中人,他的意志和行动决定了这段“人鬼恋”终得圆满。张军欣赏罗周的改编,尤其,“在《冥誓》中有一段原创念白,非常重要,这段念白有些烧脑,经过导演的雕琢,这成为这个作品当代性的代表——《惊梦》是总结,开始和结果是重合的”。少女做梦的权利让渡给书生,尽管如此,马俊丰还是坚持:“怎么改都行,只要审美精神和汤显祖是一致的。”

  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重组了《牡丹亭》里耳熟能详的曲牌和表演段落,开创生旦唱和的“支声复调”,伴以大量西洋乐器的加入,以及舞台美术中引入版画和镜面,游园惊梦演成“游园镜梦”——如此种种,让古老的《牡丹亭》焕然一新。上海戏剧学院教授郭晨子感慨,如果作为“非遗”的昆曲是文物,那么“破圈”之后和观众双向奔赴的“重逢《牡丹亭》”,大致相当于“昆曲文创”。

  本报记者 柳青

责任编辑:李丹萍